一朝醒來,便即走到燕山莊前的展望台等待日出。晨早的氣溫很低,木枱子上都蓋上了一層薄霜。前方一片雲海之中,唯獨有明山露出頭來。雲霧聚散間,太陽冉冉升起,不一刻便照亮了身處的台地。在山莊吃過早點後,我們便出發往燕岳。
海拔2,763米的燕岳,以風化的花崗奇岩聞名。從燕山莊遠眺,在墨綠色的灌叢間,形態奇特的花崗岩猶如一柄柄短刀斜斜的倒插在黃白色砂礫地上,甚是突出。我們從灌叢間的小徑徐徐上升,不久即遇上海豚石。這塊岩石呈灰白色,上緣尖細地岔開,形狀有如躍出水面的海豚,極為神似。路徑間中雖有浮沙碎石,但小心行走也沒太大難度。走過了眼鏡岩後,繼續上升,便可登上燕岳,我們在一片晨光中,隔著谷中徐徐移動的雲海,遠望北阿爾卑斯山脈。
我們沿路折返至燕山莊,取回背包後,便往西岳小山屋進發。
前往大天井岳的一段路是整個旅程中最悠閒享受的一段:天氣陽光普照,空氣乾爽涼快,山徑也是平緩好走。起行不久,便在路旁發現數隻小肥雀,原來是日本雷鳥。日本雷鳥棲居於山岳地區,數量稀少,羽毛的顏色彩會隨季節轉變。雷鳥又被視為「神鳥」,聽說看到雷鳥會帶來好運的呢。我曾雜誌上看過一張雷鳥的照片,那隻雄鳥全身雪白,只眉頭上一抹鮮紅,在白皚皚的雪地裡非常出眾。這次看到的是披著褐色外衣的雌性雷鳥。牠們肥嘟嘟的甚是可愛,露出白色的小肚腩,似乎即將要換上冬裝。雖然牠們初時尚有點怕人,但後來消除了戒心,還一步一步的向我們走過來,讓我們拍照。那刻還以為雷鳥也不怎麼難遇上,但自此以後就再沒有發現牠們的蹤跡了。
循山脊線行走,經過蛙岩,便抵達切通岩。我們抓著山崖邊的鐵鏈,然後踏著木梯跨過岩石。這路段有點像狗牙嶺的「一線生機」,但由於岩邊設有鐵鍊與木梯,走來感覺較為容易。前方岩壁鑲嵌著數塊銅製的「喜作新道」紀念碑,碑上還設有一個人面浮雕。這段由大天井岳經西岳及東鎌尾根至槍岳的山徑,是由日本獵人兼登山嚮導小林喜作於1918至1922間開拓,令原本由中房溫泉攀登槍岳的四至五天行程,縮減以一至兩天便可完成,故稱為「喜作新道」。
休息過後,會走到一個分岔口,左方的山徑上攀至大天井岳,右方則是一道繞山而行的山腹徑。我們原訂登上大天井岳,怎知一不留神,竟爾錯過了路口右轉去了。我常說自己沒甚麼登山經驗,還經常撞板,別人總以為我很謙遜,現在大家該相信了吧?
察覺走錯了路(其實也不過走了十來分鐘),我們隨即翻看地圖,得知這條路徑也可通達目的地。這路徑看來狀況不差,與原先預計的所需時間也相約,便決定沿徑前行。
似乎大多山客都往大天井岳去了,走這條路的人甚少,但在路上也遇到一位日本女士帶同她的老媽來爬山。我們以簡單英語閒聊,言談間得知婆婆原來已經年屆八十。雖見她走來有點吃力,但她們說要攀上三千多米高的槍岳,實在令我們敬佩萬分。婆婆的年紀比我倆大了豈至二十年,但重點是,婆婆的登山衣著卻比我們「潮」上廿年,是個「山系婆婆」,不由得自慚形穢,鬱悶呀。
鬱悶的情緒很快便給後來的「體驗」掩蓋了。這條山腹徑愈走愈是狹窄而險要,但幸好路旁也有一些鐵鍊輔助。遠處先後傳來幾個悶雷,後來才發現原來是對面山頭山泥傾瀉而下。未幾,又聽見隆隆的聲音,但這次卻從是從山徑上方傳來。我急忙抬頭,猛見崖壁上一塊寬約兩、三尺的大石正自滾下,我們急得在險窄的山徑上箭步趨前,以圖避過一劫,幸運地大石不久便給卡在半山,沒有再往下墜,但已嚇得我們一身冷汗。這次沒給大石壓扁,或者是雷鳥帶給我們好運吧。
待驚魂稍定,我們又再繼續前行,朝大天井小山屋進發。午餐後,太陽仍猛,但開揚處仍偶有寒風,外衣穿了又脫,脫了又穿。此後是又長又迂迴的一段路,但四周山巒崖壁的濃濃秋色,為我們稍減疲累。繞過赤岩岳後,踏上最後的一段山腹徑。這路段雖沒有之前的山徑那麼險要,但由於已耗費了不少體能,走來也得小心奕奕,最終走抵位於西岳下的西岳小山屋。
我們沒有預先以電話預訂床位,但這天來住宿的山客很少,walk-in也沒問題(但如你來到沒有床位的話就不要找我晦氣~)。西岳小山屋很細小,設備也相當簡陋。惟此刻對住宿巳沒甚麼要求,只求吃飽睡足,好好休息準備迎接翌日的行程。